「看到並不是全部,看不到可能會見得更多」

在災難面前,道德可縮小至何種程度?

《盲流感》內容是某年月日,在某社會,市民一個接一個失明,他們突然眼前一白,盲了。失明的市民被送往一個荒廢的精神病院隔離。劇中的眼科醫生太太因為深愛突然失明的丈夫,甘願扮盲與丈夫到隔離營。

隔離營內,人人看不見,沒有事可做,沒有事可想,每日只須擔心吃喝拉撒,毋須憂慮要保持形象,或做醜事會被人發現。雖然不明白眼科醫生為何還有心情求歡,但知道在那世界只剩下食色二性,根本與動物無分別。

隔離營內唯一看得見的人——醫生太太,面對一班盲人,她盡量伸出援手,亦想方設法令氣氛和諧一些,不要自怨自艾;但換來的卻是丈夫的背叛與出賣。在拒絕丈夫求歡的要求後,眼看丈夫與年輕女孩旁若無人(也的確沒有人會留意)親熱,她嘗試若無其事。在丈夫要求她以身體換取食物時,她崩潰了。

一班匪徒扣起食物,要求他人以財物交換,財物耗盡嗎?叫女人來。病房內有兩對夫婦,丈夫開始時都誓死不交出妻子;單身漢建議招募「志願者」,嘗試游說單身女。3日後,丈夫甲終於開口叫妻子上樓服侍匪徒,眼科醫生罵他出賣妻子,但亦開始在暗示妻子上樓,說出「讓那班人『通過』你們感受我們的力量」此等無恥之言。二人態度迥然,但目的一樣。老人出現,指摘男人以女人換食物,鼓勵他們應合力抗匪,出現以下對話:

「我不想為保他人的溫飽而犧牲自己。」
「若有人為了你的飯而犧牲,你會否因此吃不下?」

「尊嚴榮辱不能當飯吃。」
「的確是有人會恬不知恥去填飽肚。」

「尊嚴只是遮羞布。」
「就是這塊布分辨人與動物。」

最後醫生太太一句「我去﹗」平息了爭拗,她緊接着說:「現在是我用自己換食物,不是你叫我去。這是我自己的決定,當然,得到食物後,我會與你分享。」但她還是忍受不了這種屈辱,高呼「讓我盲」之後殺掉那個強姦她的匪徒首領,再率領眾人逃走。

然後,眾人突然康復,看得見了,他們又若無其事生活下去。醫生太太到這時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。她剛見證了文明、道德的淪陷,現在如何面對曾背叛她的丈夫、搶食物的人群、用槍指嚇她的匪徒?

步出劇院,我與妹妹都說不出話。劇中內容有點誇張,但絕非超現實,才這叫人不安。香港隨時會淪為這個樣子,2003年的SARS便是一例。當時母親到超市購物,拿起淘大的叮叮食物,旁邊有個婦人叫她千萬不要買。問其故,婦人答:「淘大喎﹗咪即係非典﹗」不要笑,這種非理性的恐懼確實存在。

不要問我如果是醫生太太會怎樣做,我不會答。

《盲流感》導演王曉鷹的博客:blog.daqi.com/article/33353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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